最近做了个结节手术，跟朋友分享之后，她说：“你这经历有点黑色幽默啊。”于是流水账样地记录下来，博大家一乐。前几个月做了体检，说有乳腺结节，让复查。我也没当回事儿，有点例行公事地在家旁边的医院挂了个专家号。看诊当天，等了一上午，终于进到门诊室外边，扒头看了下，发现医生是位老大爷。在我后面等着的还有个姑娘，我跟她对视一眼，心想“医生、病人不分男女”。
看病很快。没触诊，说了两句话就开了药，另开了单子让再做B超。一缴费，700多，再看药名，一堆中药。我一个西医主义者，顿时有点慌。杀回去跟医生“理论”，被一句“西药副作用大”给打回来了，再科学主义也怕副作用不是。 老老实实吃了一个月中药之后，特意挂了个年轻的主任医师号给看。女医生很干练，言语间非常专业。看了眼B超照片，跟我说个头有点大了，建议做个微创。“你有乳腺增生，那个是治乳腺增生的。”
约了手术时间，但对微创手术全无概念。医生口中的“20分钟”，加上我对当代医学过于玄幻的想象力，竟然以为这手术就是坐在门诊的小圆凳上，让医生拿个激光枪一样的东西“biu~”地一戳，就结束了。于是，在手术当天，我上午在公司搬砖，下午请假去医院，还对同事口出狂言：“手术结束得早，我就回来。”同事们一脸糟心“你别回来了”。老公说要陪，我都没让。到了医院，让进手术楼，一出楼道门就撞见横着推过去一位，当即傻眼。再看一起排队交单子的，有带一位家属的、两位家属的，还有全家总动员的。 轮到我进门，护士见我拿着个包，劈头就问：“东西怎么带进来了，没家属啊？”旁边一位病友适时评价：“你心真大。”谢谢您嘞。
换衣服、换鞋，进了手术区。手术区很大，中间是宽阔的过道，左右两边各一排手术室。色调以白色为主，空荡荡的看着有些心慌。之后就坐在手术室门口，等着做手术。一起等的加上我有三个姑娘，都是差不多的年纪，就聊了起来。无外乎说说“生孩子晚容易得乳腺病”“激素的问题”“不能生气”“谁也不想生气啊，都是老公气的”云云，聊得很开心。这边我们在手术室外面聊，大概都是小手术，手术室里的氛围也不凝重。有个医生举着个袋子出来了，里面血色呼啦的晃荡着，跟病人说是“样本”，要送到哪里去。 想着我胸口也有这么个“样本”，立刻有点怯了。还没做好心理建设，就轮到了我。女主治医生跟上次见面一样的和蔼可亲，还记住了我的名字，让我有点安心。 做准备的时候，旁边围着一圈助手。一位女助手做触诊，摸了摸，停一会儿，又摸了摸，“嘿”了一声，说：“你这个还跑啊！”多新鲜哪，我如待宰羔羊横陈在手术台上，无奈地想。
等准备好了，主治医生拿个笔画刀口方向，同时给助手们讲解，说怎么走能让刀痕不明显、保护皮肤。这个问题我自己都没想到，听得很感动。 还没感动完，头就被蒙住了，得打麻药了。打完麻药，就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啥了。乳房有感觉，但是痛感不明显。听着他们捣鼓了一会儿，女助手突然咂了咂嘴。医生评价：“嗯，从这个角度切不容易留疤，但是血管多，出血比较多。来，快擦擦。” 图 | 摄图网
期间，助手女医生再次有感而发，“哎，她这个有豹纹状了。”主治医生给讲解了下原理，然后大家开心地讨论起他们前些天看到的穿豹纹的同事。后来，约莫感觉着有东西伸进去了，医生们专注起来，没人说话了。旁边的机器发出了“突突突”的低沉声音。完全不像我想象的，biu一下，就完事儿。 我正焦虑的试图通过零碎的感受，拼凑出他们到底在干啥——“嚯，跑了！”话多且一惊一乍的女助手说。为了追逐“逃犯”，主治医生大概换了个角度，机器又开始“突突突”。“突突”了一会儿，医生“哎呦”了一声。我心底立刻一紧。“扭我腰了，”医生说，“这角度太刁钻。”我不知应该作何反应。大概是直了下身子，医生的腰缓过来了，我听到又开始“突突突”。 如此这般持续了好一会儿，医生说“加碘酒”。我胸口一凉。随即医生赞赏道：“你这手法，准啊！”接着一群人交口称赞，助手女医生哈哈笑着谦虚几句。我头上蒙着绿布，这份热闹与我无关，只想问一句“医生大大们，这是倒进哪儿了啊”。 后来就是缝线之类的事情了，大约弄好了，医生问了我一句，“要看看吗？”我反应过来，大概是要给看“样本”，忙说“不看不看”。到了包扎的时候，医生一边给我绑绷带固定，一边跟同事吐槽，说国内只能手工一圈一圈地绕，日本有个什么设备，啪一下就好了。我当时特别想和医生分享我的玄幻想法，说是呢，我之前还以为这个手术也是“biu”一下就结束呢。出去的时候，医生给我手里塞了个小袋子，让我交到检验室去。白色透明液体里飘着个小东西，后面纤维挺长，像长了个尾巴，没见着什么血——说不看，到底还是看见了啊！手术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。之前连感冒都不多，竟然就做了个手术，也是挺神奇的。医生们竟然同时具备专业和逗比两种属性，也挺神奇的。对于我这么个早两年都不能熟练挂号的人来说，这次手术算是人近中年的一个标志性事件了。说到底，年纪大了，定期体检是关键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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